陆为接受访谈

陆为是南方科技大学化学系第一位入职的老师，也是创系系主任。他说，南科大的年轻老师有精力、有热情、有能力，真正有一种抱负，想憋着一口气干点什么事情。

Q：作为建校初期就加入的老师，哪些工作让您印象深刻？

陆为：实验室都是自己搞的。因为当时在深圳市，实验室建设这方面很薄弱。比如我们招标要建实验室，深圳市根本没有一家公司能做下来，当时都没有这样的经验。现在随着南科大的发展，一些跟大学实验室、科研实验室配套的公司也慢慢成长起来了。实验室分为两类，教学实验室和科研实验室。科研实验室的级别要比教学实验室高，教学实验室级别稍微低一点，所以首先建起来。南科大初期的老师个个都是全才，不仅做教学、科研，还要做后勤、行政、装修、采购等。当时南科大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什么东西都得干。我是我们系第一个来的，大概有半年时间化学系教授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化学系的行政工作。来的第二周唐院士跟我说，要不你做系主任吧。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搞这个东西，我说要考虑一周。然后我去问了我的导师。支志明院士就跟我讲，“你做不做反正都是你要干事的，你还不如把这个名担着”。我说我担着，回来的时候跟唐院士说好吧。当时因为学校没有整体建立，系主任这个名头就没有，我们姑且把这个职务叫做“常务负责人”。我从2011年8月一直干到了2015年的7月份，当了4年。这期间就是做事情，没有多一分钱工资，也没有享受任何待遇。每天都在干很多非常琐碎的事情，确切说做了什么现在我都不想列举了，总之就是身心俱累，不知道怎么做下来的。

当时化学系初期招聘人才，其实没有发广告，因为那时候南科大还没多大名气。一般都是自己申请或者熟人介绍。他们把简历投过来之后，人力资源部把简历综合起来，他们先看一遍，基本条件满足再让我看一遍，筛选一部分，形成一个short list，然后我拿给支志明院士看，上面他要签意见，他一定要写意见才行。然后拿过来之后唐院士还要再看看，他是最后一个把关的。整个预审过程要两个院士拍板说OK，我和人力资源部才会走招聘面试的后续流程。

Q：您也参与了招生工作？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陆为：对，我是四川人，我就负责四川招生组。以前没有干过的这些事情全部要去干，我当时说可不可以不去，我没有招过生，害怕招不好。一个大学既要招好老师，又要招好学生。老师还有院士把关，至少这些年我们还是有些眼光的。但是学生我们怎么知道呢？就赶鸭子上架去了。2012年、2013年负责四川招生组，那叫一个紧张，觉都睡不着。2012年去筹，最终这个学校好不好还是靠学生说话，所以非常紧张，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好在2012年那届招的不错，我们仅仅在一个月之内就完成了能力测试和填志愿。当时没有人知道南科大，就去学校宣讲。这是一段有点悲伤的历史。因为当时很多学校不知道南科大，去了以后人家不让你见学生，也不知道你是干嘛的。我记得很清楚去四川的绵阳，有些学校可以通过关系进去，但有些学校没有关系进不去。当时很惨，我在一所中学门口，一个皮箱子把海报撑出来，站在路口发传单。成都树德中学也没有办法见学生，但是教导主任我认识。然后我在课间的时候发传单。教导主任非常好，她看见我拎了很多东西发传单，她也帮我发。她现在成了我们学校的好朋友，我非常感谢她，她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支持我们的老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2012年招了20个学生，还不错。

Q：作为一所新学校，招生宣讲当时主要讲什么？    

陆为：我们在成都的一个饭店里举行宣讲会，朱校长亲自参加，邀请了很多记者和一些学校的老师。朱校长平时不抽烟的，上台前他走到一个很远的角落里面抽烟。可能是紧张了，我们都没敢打扰他。他抽完烟以后，把烟一灭就开始上讲台讲。朱校长是四川人，那是他的故乡。当时讲理想、讲信念这些比较多。有两件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一件是我头天晚上才接到信息说朱校长要过来。我就急了，当天晚上大概12点去酒店订会议室。当时刷我的信用卡订，我的信用卡是老婆管的，结果刷了1万多，当时我老婆就打电话过来了。还有一件事情，当时做能力测试的时候，测试题是我们从南科大用一个皮箱带过去的，这个皮箱子就像核弹的按纽。我说就是拿一个手铐，不离开，因为要保密。去的时候要保密带过去，从飞机上带过去箱子不离手，因为害怕泄密。拿回来的时候同样像核弹皮包随身携带。我战战兢兢害怕走漏了，要是掉了一份什么的多吓人。我记得当天考完以后，把箱子拎回来到南科大旧校区已经后半夜了，连夜把箱子交给招生办的人才算结束。

Q：您觉得南科大为什么能够发展这么快，有哪些因素？

陆为：我觉得最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因素，一个是人。这里面包括从校长到普通的行政人员，重要的是老师和学生。南科大人很好。无论是两个校长的顶层设计还有人才引进都很好，包括行政人员都专业。行政人员的工作效率非常高，而且对教授的尊重程度非常高。绝大部分老师都是年轻的，有精力、有热情、有能力，真正有一种抱负，想憋着一口气干点什么事情。学生总体而言也很好。第二个因素当然是深圳市的在政策物力人力财力各方面的大力支持。

Q：南科大在体制机制方面，特别是在科研方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陆为：做科研说到底关键也是几个因素，人肯定是首要的。一方面是资金的支持和人员方面的支持。南科大每一个老师课题组都配课题组助理，尽量把老师们从事务性的事情中解放出来。另一方面，南科大是PI制度，不管是助理教授还是副教授，都可以带课题组，拿到的支持都是一样的。还有就是空间，确保老师们的实验室空间。我们化学系这帮老师非常努力，也非常有能力，充满热情，在南科大能够充分自由地发挥主观能动性，相信以后会发展得越来越好。我能参与这项事业，与有荣焉。

关于创建发展访谈录：

今年是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也是南方科技大学建校10周年。自诞生之日起，南科大就肩负着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大学制度和创新人才培养模式的重大使命。十年来，南方科技大学“敢闯敢试、求真务实、改革创新、追求卓越”，在人才培养、科研、国际影响力等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成为深圳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一个标志性成果。回望初心，不负过往。《南方科技大学创建发展访谈录》访谈了40多位学校创建和发展期间重要的决策者、参与者、见证者，深入挖掘南科大创建发展过程中的感人故事，展现深圳及南科大人勇敢开拓、执着前行的追梦精神；同时客观呈现南科大创建发展的历程，为中国高教改革及新型研究型大学建设提供典型样本和经验。